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黑暗,越过山寺破败的围墙,白衣淄发的星川紫背对着朝阳出现在穹乃的视野中。
时间刚好,在万事俱备的此刻,穹乃带来了最后的东风。之后就只需要请猫又入瓮,发动法阵,按部就班的净化掉妖物,救下抗争至今的人类就可以了。
稳了。
这一秒,紫还在这样轻松的想着。
·
然而下一秒,在紫诧异以至于惊恐的眼神中,三夜璃穹乃摘下了腰间携带着的祭器铜镜,全力以赴地丢向了阵图的中心。
“喂!我就少吩咐了一句!你!”
原想着侍奉神明的巫女不会让祭祀的礼器落入妖物的手中,便没有多加嘱咐,谁曾想穹乃竟把铜镜直接丢入阵图。
好吧,这确实是效率最高的诱敌方案,也免去了穹乃从法阵中脱离的麻烦,但是……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。
戛然而止的怒叱,在瘫坐在一旁的穹乃莫名其妙的目光中,紧随其后的妖物化作了黑色的闪电,瞬息间便赶上了阵中的祭器,一口吞下。
随即,异变突起。
扭曲的妖物发出了痛苦的嘶嚎,缭绕在身体周围的黑色雾气猛然翻滚起来,肌肉突兀地膨胀,身体上斑块状的死灰色肌肤随即崩裂开来,蠕动的肉芽把身上遍布的刀口全部填平、渐渐化作漆黑顺滑的皮毛。
半人半猫的脑袋轮廓也从诡异变得柔和、生长出黑色的毛发,光秃秃的短尾,从长尾三分之一的长度开始明显的生长起来,原本就锋利的指爪,更是于晨曦中反射着森寒的冷芒。甚或是,于蒸腾的妖气中,隐隐透出了黄泉污秽的气息。
之前半人半猫的诡谲形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身长三米以上,有着如夜空般美丽皮毛和斧枪般尖牙利爪的巨大猫型。
美丽又恐怖、优雅又残忍,得伊邪那美命宠幸而从冥界归来的千年猫又,慵懒地甩着尾巴,舒展着久违的身体。
“嘛!算了,反正一口气解决掉就可以了吧!”
眼见着原本轻轻巧巧的战斗可以预料将变成苦战,心中泛苦的紫来不及再去抱怨,毕竟未能对穹乃嘱咐清楚的自己多少也有不对。
这么勉强安慰着自己,手持着古旧书册的星川紫凭风而立,手中的古书虚浮在空中,书页呼啦啦地凭空翻开,仿佛在应和着晨曦一般地闪耀起金色的光泽。
这正是琐罗亚斯德教的圣典《阿维斯塔》,至善的光明之神阿胡拉·马兹达的教规,亦是星川紫几经辗转才艰难入手的圣遗物。
“我们赞美创世之初的闪光,那非凡而圣洁的灵光,凌驾于一切造物之上!”[阿维斯塔 第十九篇 第一节]
清亮婉转的嗓音在空旷的荒山野寺中响起,那是骄傲的、果决的、统摄万物的言灵。
于是,白昼降临。
华美至极的日轮从巨大的法阵中心亮起,那是从地面升起的太阳,锲于大地,贯通苍穹。
纯白的日冕铺散成光芒组成的海洋,接通晨光,于无有依凭之所在,凭空燃起了灿金的火焰。尚在留恋的夜色如海潮般地褪去,涌动的光流,在初明的天幕上蔓延开来,化作绚白的蛛网。
无数玄奥的金色文字浮动在空中,圣歌响起,空灵的不知其所从来的声音唱着人类无法领会的赞美诗。
然而,肆虐了千载的妖物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。
低伏于阵中的猫又仰头望天,发出无声的咆哮。黑色的飓风从四面八方挟着刺耳的呼啸声涌来,巨猫化身风眼,涌动的风刃拼接成逆回的浊流与日轮的外侧激突。
那是光与暗的境界,日轮与烈风交击的所在,爆发出熔蜡一般的景象。有如海涛冲刷着礁石,明丽的日轮中流击水,傲立于飓风的暗潮之中。
但是,这还远远不是结束。
烈阳的炙烤下,缭绕在猫又身遭的黑雾却反而逐渐浓厚,从巨大的躯体中逸散出污浊的灵光,千变百毒,腐臭与诡异的酸味充斥在空气里,不断被火焰蒸发又不断再生出现。
幻听似的嗡嗡声响起,神智不坚的凡人,只要嗅到丝毫的毒气,甚或是仅仅听到了蜂鸣,都会永坠入满是流蝇与尸骸的幻境中,不可自拔。
稍许适应了一下新生的躯壳,抖了抖身上的绒毛,数以千万计的幽魂从口鼻、从眼眸、从腰肢、从腋下、从千千万万密布的毛孔,于妖物巨大的身躯中逸出。尸山血海的幻影于空中浮现,又不断地被炽阳撕裂。
黄泉幽影,万鬼夜哭,暗影的法术借助祭器将奈落召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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